我的父亲母亲

陈芳 2009年10月10日开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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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部 第一章 开会,开到无音讯

1976年秋冬。

秋天的时候,家乡第一次发大水。我淌着及膝高的“汪洋”去学校看爸爸,爸爸正在被隔离审查。实施隔离的学校正值暑假,没有学生。
学校的老师都对爸爸很好,张老师借了自己的钢丝床给爸爸睡。一起关押的不止爸爸一个人,好几个人睡在高低床的竹蹋上,翻个身床都要散架的那种。爸爸胖,只有他一个人有钢丝床睡。

爸爸自从被宣布停职审查以来,已经从公社大院,粮站阁楼,转到学校教室,辗转了几个地方,生活条件越来越不好,但显然看管也越来越松了。我一开始的时候像个小小情报员,要磨通看管才能进入公社后院,给爸爸递妈妈写的各种小纸条;后来是蹲在河埠头佯装洗碗洗衣服,穿不同颜色的衣服,向出现在河对岸粮站门口的爸爸发送妈妈提议的有关信号;再后来能够自由地出入学校,到自己曾经坐过的教室,想见爸爸就见爸爸对我已是莫大的开心事,所以有事没事总去学校,不再理会旁人有脸没脸的顾虑。

我跟爸爸从来都感情很好。当然,更多的时候是妈妈煮了好饭菜让给送过去。直到有一天傍晚爸爸瘫在小小的钢丝床上,笑笑说自己好像半身不遂了。 面临开除党籍,开除政籍,以及严重的健康担忧,爸爸没有挺过来。在那一年的严冬来临之前,自己投了东海。

从此,我是一个无爸的孩子,也慢慢变成了一个无妈的孩子。
那一年,13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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